今年是导师江森教授100年诞辰，也是我师从老人家的整整第30个年头，翻阅案头所收藏老人家的经典著作，虽岁月更迭，思想及内容依然深邃，堪称不刊之论，续留流年赏阅。

我是1991年6月从硕士研究生导师殷立基教授门下经临床技能考核后转攻江老师的临床技能型博士研究生，按照现在的说法谓之为“专博”，亦即专业型博士研究生。当时殷立基教授担任山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业务副院长，负责医院的医教研等工作，是年由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分会主办的国际暨第五届全国妇产科学术会议在济南东郊饭店召开，承办单位是山东省医学会，由山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协办，按照我个人的理解，彼时导师殷立基教授担任副院长，江老师是山东省医学会妇产科分会的主任委员，更是兼任着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分会的副主任委员，其实就是由山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承办这次大型学术会议，会议时间定在1991年5月4～8日，1991年元旦后不久的周末（1月12-13日）有幸跟随老师去北京为审稿会议打杂跑腿，记得那时候的学术会议非常罕见，一次会议需要经过组稿、审稿、定稿等诸多手续，文章遴选后方可获得参会机会。定稿会后3月份开始对会议论文进行整理，审稿会上共有论文1500余篇，经专家评审遴选出具有相当水平的论文426篇收录到会议论文集，这400多篇论文（包括外宾讲者，多为摘要）均由江老师亲笔修改，我作为“主抄”用了三个白天两个晚上在妇产科门诊细胞室完成，之所以要在细胞室誊抄，原因是当时细胞室的金力老师和王荣欣老师恰恰处于退休更迭时间，康曼华老师刚刚接替工作，我作为轮转“新人”补充到细胞室参与工作，算是细胞室的一员人力，至今还清晰记得宫颈脱落细胞学涂片染色口诀“紫碘酒红，一一半半”，我在细胞室工作满打满算半年时间，期间还协助普外科主任胡继康老师的硕士研究生蔡景龙完成了毕业论文“直肠脱落细胞学用于直肠癌的早期诊断”，以后这个课题还获得了山东省医学科技进步奖，并且我还是第五位参与者，当然这都是题外话。我当时没有谈恋爱，算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有巨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誊抄论文集，回望当时也算是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待所有文稿誊抄完毕、任务交差后，居然躺在宿舍里愣是睡不着了，难道这也叫“小有成就”？会议于1991年5月4～8日顺利召开，开会期间作为工作人员一分子，白天服务会议跑腿打杂，有时还要去火车站售票处为参会嘉宾排队买票，晚上回宿舍休息，记得报到那天晚上，待所有参会代表安顿完毕大约10点多，屁颠屁颠跟着山东省医学会的宋秘书长和刘岩干事（现为山东省医学会驻会副会长，曾长期担任山东省医学会秘书长）回到青年东路文教大院二楼的山东省医学会办公室，就着在小卖部买来的“五香花生米”喝了一气，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开幕式由殷立基教授主持，但是坐在第二排，江老师虚怀若谷，坐在第一排最外侧的位子，出席开幕式的领导有时任山东省副省长张瑞凤以及时任卫生部副部长曹泽毅教授等，北京协和医院宋鸿钊教授、吴葆桢教授（二老均仙逝于江老之前，江老悼念宋吴二公的文章，情真意切，不忍卒读）等国内著名妇产科专家主席台就坐，可谓高朋满座、气势恢宏，除来自大陆和香港、台湾的专家外，还有美国、日本、奥地利等国的专家共作专题报告13个，大会报告论文31篇，另有分组交流231篇（产科I组52篇、产科II组50篇、肿瘤组46篇、妇科组53篇、内分泌与计划生育组30篇）。山东电视台对本次会议盛况进行了新闻报道，这是我人生中首次参加学术会议，深刻体会到江老师在国内妇产科学界的崇高地位，是山东省妇产科界的灵魂与标杆。

东郊饭店国际会议之后，6月份即将迎来转博学业考核，那时卫生部对“临床型博士研究生”的考核要求是病史询问与病历书写、妇科查体和手术考核，记得我手术考核内容是人工流产、取环、输卵管通水、会阴侧切、胎头吸引、卵巢肿瘤切除术，最终被江老师录取，有幸成为众弟子之一。

作为江老师直系门生第一次跟随外出参加会议，则是在1991年10月23-26日浙江温州，会议名称“现代妇产科进展学术报告会暨经验交流会”，由温州市医学会与《现代妇产科进展》编辑部联合举办，之所以在周三开始报到，原因是周四安排了手术表演（以后演进为手术演示），那次的会议以卵巢癌为主题，彼时尚不完全清楚手术表演会是什么阵势，作为小字辈没有资格去手术室参观，闲来无事到温州的大街上转悠，感慨于温州民营企业的发达。那时候我尚年轻，睡觉相对比现在多一些，夜里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厕所灯依然亮着，而老人家并未睡在床上，感觉十分蹊跷便提高了警惕，悄悄探头观望发现老师在厕所研读会议论文集，此时我才恍然大悟，老人家担心翻阅论文集以免影响我睡觉，足见老人对后生的关爱，此事令我愧疚也难以释怀，作为全国著名的专家，仍然孜孜追求对会议论文的字斟句酌。温州的这次会议是以《现代妇产科进展》的名义举办的第二次全国学术报告会，到会代表205人，会议期间安排了9个学术报告，特别是对卵巢恶性肿瘤做了系列讲座，李孟达教授“妇科恶性肿瘤的现状”，张志毅教授“卵巢癌的手术治疗”，郎景和教授“卵巢癌化疗方案的选择”，石一复教授“卵巢癌膈下与大网膜转移”，江老师“关于卵巢恶性肿瘤的合理治疗问题”，宋鸿钊教授“恶性滋养细胞肿瘤的手术治疗问题”，会议有18篇论文在大会上交流，并组织了关于“卵巢恶性肿瘤的防治、难产、剖宫产”的分组讨论。离开温州的路上老师告诉我《现代妇产科进展》杂志不久即将回归济南，温州方面已经应承回归之时（我方恍然大悟之所以如此办会）。当时《现代妇产科进展》常务副主编俞德祺（时任九三学社中央委员、浙江省九三学社常委、九三学社温州市委主席、温州市政协副主席）和温州市医学会秘书长叶心才邀请到温州市市长出席了会议开幕式。张志毅教授在《现代妇产科进展》的创立、回归济南等等方面协助江老师做出了巨大的工作，我陪同二老乘坐火车时，二老频频谈论的内容除学术观点之外，《现代妇产科进展》的办刊理念、办刊方针是主要内容。会议之后俞德祺教授的会议纪要邮寄给江老师，老师修改后由我誊抄，刊发在《现代妇产科进展》1991年Z1期（时为内部刊物）。

周六（10月26日）我们一同离开温州，但并未直接回济南，而是去上海，目的之一是陪同张志毅教授回上海，这也是江老师长期的尊客之道，其二是江老师顺便探望师母谢教授的家人。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跟随江老师去上海亲戚家做客，上海人的主食是大米饭，那时我饭量相对较大，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用餐的饭碗直径大约10cm左右，我吃了三半碗后隐约感觉米饭已经吃光（江老师用上海话与家人交流，我难以知晓），我便推辞已经吃饱（其实还没有饱感），饭后茶余不久我们便结束探亲之旅，在回宾馆的路上，江老师又买了包子（上海称为馒头，恰恰与山东相反）给我吃，说是我并没有吃好，老师如父，明察秋毫！

老师，来生再做您的学生，叩谢培育之恩！

【作者：张师前 来源：妇产科】